本期季報很榮幸邀請到台灣之工商心理學界巨擘,同時也是本系大學長─莊仲仁教授接受專訪,與各位系友分享成長、求學、職場與人生經驗等小故事。年逾七十的莊教授是位時時刻刻充滿活力、個性爽朗、幽默風趣、待人親切熱情的長者,有著自己的生活體悟與快樂人生哲學。訪談中,莊教授分享了他對學術與人生的經驗與理想,並鼓勵年輕人要努力奮鬥,不僅在學術上要有抱負,更要學習對環境和他人付出關心和愛,讓這個社會更美好。希望透過這次訪談,能讓更多系友與心理人認識這位大家敬愛的師長。
莊仲仁教授小檔案
莊仲仁教授,一九三六年出生,一九六二年畢業於國立台灣大學心理學系,爾後赴日進修並取得日本東京教育大學心理學碩士學位。一九六八年受聘為台大心理學系講師,至二○○○年於本系榮譽退休為止,春風化雨三十二年。曾任國立台灣大學心理學系暨研究所教授兼主任、工商心理學研究室資深研究員、中國心理學會理事長、飛利浦品質文教基金會董事、交通部飛航局航醫中心顧問及台灣廣告公司顧問等職位。
四十多年來,主張理論與應用並重的莊教授主持過許多大型研究計畫,將心理學的理論與應用緊密地結合,運用在台灣的工商界,並有非常傑出卓越的表現,受到國內外的肯定,獲獎無數。曾經合作的對象有台灣飛利浦公司、台灣電通、裕隆汽車、日本TOYOTA汽車、中華汽車、新光人壽、味全公司、大成食品等企業,其中較具代表性的合作計畫是與台灣飛利浦公司所做的一系列消費者心理學研究。始終默默在心理學界耕耘的莊仲仁教授,多年來的努力為台灣工商心理學的發展奠定了紮實的基礎,不僅將台灣工商業界帶往一個全新的紀元,更致力於關懷、提攜後進、並以身作則竭盡己力回饋給這片他熱愛的土地,是所有後輩們敬愛、效法的師長。
老師的家庭背景與幼年生活是怎樣的情形呢?
我生長在一個小康的家庭,家中有五個小孩,四男一女。長輩們將四個男孩子依照排行,各取「伯仲叔季」一字作為名字,我排行老二,所以叫「仲」仁。我出生在日據時代的晚期,接近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末期,就讀國小的日子始終物資缺乏。
當時,在日本皇民化政策的實施下,小時候的我產生了認同的問題。日本政府除了要求台灣人說日文、穿和服、參拜神社之外,還推動廢漢姓改日本姓名的運動。改姓後的好處很多,每戶改姓的人家,日本政府會在該戶門口貼上紅色的記號,表示已經成為「皇民」,警察會對你很客氣,把你當作日本人一樣尊重。此外,當時因為戰爭,米油鹽魚肉等物資都是配給制度,改姓的台灣人會比一般台灣人得到更多的優待。儘管如此,我父親堅持不要,拒絕加入皇民化的行列。到了小學三四年級的時候,日本戰敗,台灣光復,回歸中國,這時候我又變成了中國人。所以,小時候我開始產生認同的問題,到底我是台灣人、日本人還是中國人?
雖然日據時代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一切以支援軍方為主,台灣普遍物資缺乏,但是人民的生活很有規律,大家安分守己,治安很好。那時候幾乎沒有小偷,小偷一但被抓到必被重懲。然而,光復初期的台灣卻變成無政府狀態,來台接收的中國官員並非大公無私,在接收日本人留下的財產的時候中飽私囊,轉為個人財產或是變更為黨產。小時候常看到原來是日本人住的房子卻突然變成某某人的家,諸如此事層出不窮,年幼的自己看在眼裡心裡產生困惑,留下些陰影。後來發生二二八事件,全台各地發生許多衝突事件,民眾被掃射等等的事情都有發生過,台灣許多菁英、高級知識份子也不明不白地失蹤,如本校文學院長林茂生教授等人,我有個遠親也在當時的議會開會中被槍殺,我們都很害怕。所以小的時候心靈受到不少打擊,對現況感到疑惑,覺得生活變得很糟糕,這些記憶難以抹滅。
進入台大就讀前的求學過程是否可與大家分享?
國小畢業後,我進入台南長榮中學就讀。因為我父親曾是長榮中學的學生,因此我們四兄弟都追隨父親的腳步成為父親的學弟。長榮中學是教會學校,學生在學習過程中會受到宗教的薰陶。中學時,在念書之餘,我參加了不少的課餘活動。我曾經加入長榮中學合唱團,學校裡的宣教士從英國引進了許多男子四重唱的樂譜,讓我們練唱,我們也時常與長榮女中的合唱團一起大合唱。
在運動方面,我參加足球校隊和橄欖球校隊。長榮中學的橄欖球校隊就是從我們這一屆開始成軍,一直到現在已經是各大比賽的常勝軍了。足球隊的歷史比較悠久,曾經代表台灣到日本參加天皇盃的比賽,獲得優良的成績。整體來說,多采多姿的課外活動讓我的中學生活很充實、愉快。
請問老師是何種原因讓您決定以研究心理學做為未來的志向,並決定以工商心理學為鑽研的領域?
我大哥當時就讀台大數學系,與心理系的學長─蕭世朗先生有來往,時常與擔任系上助教的蕭世朗討論心理學。大哥知道我對人有興趣,想要研究人的行為,因此建議我選擇心理系就讀。
早年系上心理學方面的書很少,大多是台北帝大留下來的日文及德文書籍,只有一本由創系元老蘇薌雨先生所寫的《心理學新論》。不過幸好由於當時台灣受到美國的援助,美國國務院透過美國新聞處捐了一些書籍給本系,所以學生可以到校及本系圖書館借閱。此外,我哥哥經過日本的時候也買了一套十冊心理學叢書給我,有一般心理學、學習心理學、青年心理學、兒童心理學、實驗心理學、應用心理學等書。雖然是日文書,但是小時候受過日本教育,閱讀上沒有問題。其中,在應用心理學的書中,我讀到有關工業與消費者理論,覺得很有趣,所以在大學的時候便漸漸對工商心理學產生興趣。恰好我們系上的鄭發育教授在回國任教前曾在日本京都大學擔任助教(等同於現在的講師),他在系上開了很多課程:實驗心理學、社會心理學、知覺心理學等,我在學習的過程中讀了很多日文書籍,也寫了報告,從鄭老先生那邊得到很大的鼓勵,我也很開心。
老師是台大心理系草創時期的系友,是否可以請您分享當時的校園生活?有沒有印象深刻的事情?
大學時期因為系上是小班制人較少,大家的凝聚力很強,師生相處融洽、氣氛很好。我們就像是一個大家庭,大家長是蘇老先生,老師們是家長,照顧我們這群孩子。課餘的時候,老師們會招待一些學生到家裡聚餐、一起包餃子等等,周末則有時候會帶同學們到郊外去旅遊、烤肉,聯繫感情。鄭發育教授曾帶三四年級的學生利用暑假到精神科去實習,為期一個月,師生們一起住在醫院宿舍,不分領域一起學習,有時候也一起在學校溫書到很晚才回家。
我在課餘之時也有參加社團活動,和長榮中學的幾位學長一起參加橄欖球校隊。當時本校橄欖球隊在台灣的球界是常勝軍,無論在社會球隊或大學球隊均相當受重視。到了四年級我被選上當隊長,帶領球隊磨練球技。我們有四位球友表現很傑出,曾獲選為台南市代表隊,也有五、六位隊友參加台北市代表隊。
另外,讓我印象深刻的事情是大三那一年參加的「學生代表聯合會主席」的競選活動。我班上有個女同學─賈志宏,她是北二女中保送台大的學生,非常優秀,因為在高中的時候有參加天主教的活動,時常與外籍修女有來往,所以英文程度非常好。到了大學三年級,她告訴我們她想競選代聯會主席,於是我們動員全班同學的力量,拼命拉票、助選,結果把當時國民黨提名的候選人打敗了。等到要組織幹部的時候,賈志宏就請我當副主席,班上四個男生全都成了幹部,回想起來是個很特別的經驗。
好玩的事情還有「大專春節勞軍團」活動。民國四十九年,我代表台大參加首屆的大專春節勞軍團活動,結果我被推選為團長,帶領五十幾位大專生到馬祖去勞軍。坐船的時候因為碰到季風風浪太大,所有人都暈船、嘔吐,只有我不暈船好好的,負責照顧大家。那時候的馬祖沒有自來水電,阿兵哥們要自行發電、提水,我們就一起住在坑洞裡面。這樣子的體驗很難得,也是個難忘的回憶。
大學學業生活在系上大家庭的氣氛之下相處融洽又充滿鼓勵;課外活動有橄欖球和代聯會,生活忙碌又充實。整體而言,我的大學生活過得非常滿足又精彩。儘管處於物資缺乏的時代,吃飯加個滷蛋或香腸都還要思考半天,常常一餐就只吃蔬菜與白飯,填飽肚子,但是師生間與同學間的情誼是非常堅定且溫馨,直到現在,我們同班同學之間,還有社團、球隊學長學弟們都還有互相聯絡,我很珍惜這些情誼。
請問老師,是否可以分享您的就業經驗與在日本的留學生活與學習經驗?
大學畢業後該何去何從?這是每個大學畢業生都會面臨的問題,而我很幸運有兩條路可以做選擇。首先,當時台大精神科主任林宗義教授與我們家是世交,他建議我可以進入精神科工作。另一條路就是到台灣第一家廣告代理商─東方廣告公司工作。東方廣告公司的胡前總經理(現任台灣電通董事長)是我台大橄欖球隊的學長,他是一個非常勤勉的老實人,數十年來在廣告界默默耕耘著,對台灣廣告界的發展有很大的影響,曾被推選為亞洲廣告會議的會長。這兩條路,我選擇了後者,因為我覺得如果能將顧客心理學、消費者心理學等理論實際應用在廣告上一定很不錯。進公司後,由於東方廣告公司是台灣第一家引進「行銷」觀念的公司,很重視顧客滿意度等行銷的趨勢,因此我每天早上一到公司就被要求去讀marketing的書,好像朝會一樣。在民國五十一年的時候,我就和胡總兩個人揹著相機、帶著問卷繞了台灣一圈,到每一家特約店對消費者和經銷商分別做訪談,那時候就已經把心理學原則應用到消費者身上。
我在東方廣告公司待了兩年半,後來之所以會到日本去進修,是受到了一個很大的震撼。我的一個好朋友在美軍顧問團當翻譯官,有次隨美軍眷屬團去澎湖,結果回程時在台中上空飛機失事過世了。我們幾個朋友在參加告別禮拜的時候,他的父親很鼓勵我們繼續奮鬥,我們想了想,也覺得人生應該要再「衝」一點,就決定一起準備留學考試。會選擇到日本,一方面是因為我哥哥在美國留學,覺得美國和台灣的距離很遙遠;另一方面又覺得自己的日文程度還可以,就決定參加日本的留學考試,很幸運地考上了,我另外兩個朋友則到美國進修。其實我東京大學和東京教育大學(現為日本筑波大學)兩間學校都有錄取,但是考量到東京大學心理系是分在三個不同的學院:文學院、教育學院和教養學院,師資分散,而東京教育大學相對整合,在一個學系就足足有五十幾名老師,師資陣容堅強,因此在長輩的分析和建議之下,我選擇東京教育大學進修。東京教育大學在日本的學界是很有勢力的,日本人有所謂的「學閥」,許多學長們會互相照顧、表現也非常傑出,很重視學校的學制傳統,這是很特別很有趣的現象。
在日本的時候,日本學長們很照顧我們這群台灣留學生,每天下午四點到五點半都固定有小組讀書會,一起研讀日本心理學的書,這對我們來說是磨練日文表現能力的好機會。一同參與讀書會的有許水德先生,他是晚我一期的學弟,當時他想要留在日本拿博士學位,因他考上高考,我勸他回台灣任公職,因為改制前的學制是要求博士生修完學分後還要發表許多論文,過些許年後才會頒發學位,這樣一來勢必要投資不少時間和精力。其他同學們現在很多都在各大專院校當老師。日本的研究生很勤勉,老師和學生都拼命在做研究,經常到晚上還留在學校研究室。我記得那時候研究室內都有暖爐,上面會燒水防止乾燥,我們就煮起米粉湯,大家分著吃,是蠻有趣的回憶。吃的方面,為了省錢,我們常在學生餐廳吃飯,一餐日幣一百元,菜色還不錯,甚至還有鯨魚肉。我也曾到柏青哥打工,賺取些許零用錢,但是我哥哥為了讓我專心於學業並早日取得學位,還是學生的他從獎學金中湊出五十元美金給我叫我辭掉工作專心讀書,再加上我申請到獎學金,暫時不用煩惱生活費的問題,我就專注在做研究上並如期拿到碩士學位,因此我很感謝我哥哥對我的幫助。
在日本念書也有好玩的事情。有一次我在學校做研究到晚上沒有注意時間,過了十點,就被工友鎖在大樓內,這時候只好爬窗戶,一轉頭發現認識的岩原老師也在爬,原來他也是做研究到忘了時間。我們搭同一班電車,就連轉車也是同一方向,於是我們一路上聊了很久,後來成為很要好的朋友。1976年我申請到國科會經費到日本研究消費者心理學,那年剛好是東京教育大學改制成筑波大學的頭一年,我拜訪了岩原老師(當時已擔任系主任),受到他熱情的接待。為了深入研究消費者心理學,我拜訪了亞洲大學馬場教授,他著有《消費者心理學》,也訪問了東京大學的鮑戶教授,他著有《經濟心理學》,與這兩位教授交流讓我收穫很多。同時,我也去參觀日本最大的廣告公司─電通(總公司有員工8000人)。這一年在日本的取經增進了我在工商心理學知識原理方面的學問與實際應用,回國後便將這些珍貴的學問應用到做研究上。
請問老師,在您求學過程中對您影響最深的人是誰?
在我求學過程中影響我最深的人是我的指導教授尾島碩心老師。尾島老師和蘇薌雨先生同是東京大學心理系的同學,非常重視研究,他鼓勵我去做自己感興趣的研究,就算不是他擅長的領域他也會去請教別的老師來為我解答。我還記得有一年元旦,那天下著大雪,家住離學校很遠的尾島老師冒著風雪、一路轉電車到學校就是為了要和我討論我的論文,這樣不辭辛苦的研究精神讓我非常的感動與佩服。雖然尾島老師是個很日式作風的傳統日本人,總是穿著和服,做研究一板一眼,但他對學生卻十分親切、不拘小節,逢年過節總是請學生到家裡作客。他做研究的認真態度和對學生的關懷影響我很深。
另外一位影響我很大的是研究學習心理學老師─辰野千壽教授,他是日本學習心理學的泰斗,輩分很高教學也很認真,曾擔任大學校長、副校長。我曾與鄭伯壎老師拜訪過他,針對大學合併的事情向他取經(國科會研究計畫),收穫很多。我在日本求學的過程受到這兩位老師很大的照顧,至今仍感激在心。
老師自一九六八年開始任教於母系,至二○○○年榮譽退休為止,春風化雨三十二年,非常感謝您的諄諄教誨。請問您現在回過去看這段教學生涯,有什麼想要告訴大家的?
早年台大心理系因採小班制學生人數較少,又沒有依照領域分組,所有學生和老師不論上課或是做研究都時常在一起,師生相處很融洽、有很多互動,像個大家庭。然而現在系上為了擴充老師的名額就擴展為兩班,學國外制度將師生依照領域分組,組與組之間開始有了隔閡,某一組的學生不一定認識另一組的老師,也少了許多團體的默契。因此,我認為我們系裡面應該要多一點「橫向」的聯繫,也就是組與組之間的互動,譬如說可以舉辦一些跨組的活動,如爬山、郊遊,或是師生一起在周末烤肉、聚餐,這些都是以前台大心理系常有的活動。從前老師與系上職員的關係也很好,就像兄弟姊妹一樣時常互相關心,直到現在我都還有跟退休職員聯絡。總之,從前系裡人情味很濃厚,就像家人一樣互相扶持,希望未來也能繼續延續這樣優良的傳統。
台大心理系已走過一甲子的歲月,系務日漸蓬勃發展,請問老師對台大心理系未來展望的看法與期許?
台大心理系目前一共分七組,理論與實務都有,乍看之下各領域都有穩定的發展,然而大家為了研究方便,在各自的領域中鑽研,比較少有跨組的大型研究,更缺乏整合型的合作計畫。其實,不是說專注在自己領域中做研究不好,而是當我們到了應用的層面,可能會受到某些限制,若沒有整合其他領域或是實務界,無法解決問題,因此我們應該要多鼓勵跨領域甚至是跨校的大型整合研究計畫。
以台大心理系工商組為例,工商組性質雖然屬於應用組別,卻也必須要結合理論,若沒有理論的基礎而一昧追求實務的應用,則易產生內容空洞或是方向錯誤導致效果不彰。從一九八五年開始,台大心理系工商組與台灣飛利浦公司簽約合作,這一合作就長達十五年,給我們工商組的學生有規模、有廣度、有深度的教學,相當地難得。在此之前,我們與中油、味全公司、南僑公司、台灣廣告公司等廠商都有合作,但最具規模的就是飛利浦公司。台灣飛利浦想要引進品管理念、落實品管的策略,我們很幸運地從幾個競爭對手中被選上為合作對象。從1986年至2000年,我們每兩年引進一個理論做顧客滿意度(內部與外部顧客)的評估基礎,剛開始是採用一般的理論,後來有馬斯洛理論、標竿理論、PIMS、4S1P理論,這樣的研究獲得飛利浦公司高度的肯定並頒給我們傑出研究獎,給我們工商組的研究給予很大的鼓勵,因我們幫他們獲得戴明獎以及日本最高品質獎。與飛利浦公司的合作給我們機會多次到日本、韓國、中國、香港、新加坡的顧客廠商做研究訪問,增進了我們的信心與國際觀,後來我們也陸續與TOYOTA公司、中華汽車公司、裕隆汽車公司等台灣汽車業合作,從工廠的員工滿意度、經銷商滿意度到顧客滿意度都有做一連串的研究調查,這些實務上的體驗對學生很有幫助,在求學過程中就可以不斷結合理論的基礎與實務的應用,即使畢業後在職場上也能馬上上手。
老師是國內工商心理學權威,四十多年來活耀於業界與學術界,深受後輩敬重。請問老師,以工商心理學為例,心理學的理論與應用該如何?
工商心理學應該要整合理論與實務,學生在學校學到的理論要馬上去驗證,沒有驗證的理論是空洞無意義的,而沒有理論支持的實務解決問題的方向可能會產生錯誤。心理系的理論基礎訓練很紮實,這是本系最大的資產,因此我們的學生要有敏銳的觸感,運用5W2H(Why、When、Where、What、Who、How Often、How Much)的思維主動去分析問題,追求真理。
請問老師對台灣工商心理學的未來走向有何建言?
現在台灣工商心理學發展得很蓬勃,在實務界方面,我們的畢業生在各個領域的表現也很傑出,有在台積電、長榮海運、P&G(寶齡)及市場調查公司等大公司服務的學長們,也有擔任領導階級的學長,如模範市場研究公司總經理郭翠彬小姐、麗嬰房董事長林泰生先生與SKII中華地區負責人李佩玲小姐。儘管如此,台灣工商心理學實務界的未來走向應該是要追求領域的「全面性整合」。其實,過去我們曾經努力過很多次,辦了很多活動希望能透過交流整合各領域的經驗,產生新的啟發,然而,事實上卻難達到預期效果。大家各自忙於自己的事業,很難有機會湊在一起交流,有些人則因為公司機密的考量而不願意分享自己的成果,所以這是我們現在要努力的方向。
在學界方面,目前也有很多類似的工作坊,訓練年輕人就顧客滿意度、危機管理、組織管理方面作方法學的研討,討論如何把理論與實務結合在一起。以前我在東吳大學心理系也曾舉辦過兩次理論與實務的對話,邀請畢業生與在學生做對談,效果很好,東吳大學心理系的其他學組也開始舉辦類似的活動,非常有趣。現在鄭伯壎老師也帶領學生們在組織心理學的領域做努力,每年都有舉辦理論與實務對談的大型研討會活動,邀請國外學者前來演講,也邀請公司的CEO來參與盛會,與會者可在活動中交流心得,這是很不錯的機會。工商心理學未來的趨勢將走向整合,不論是在學界或是實務界,這也是我們目前要努力的方向。
請問老師平時的休閒活動是什麼?興趣是什麼?
我很喜歡運動,在年輕時和劉英茂老師等四位老師爬過玉山,也和吳英璋老師去過五夜六天的能高越嶺。四十歲以前主要是打橄欖球,曾經擔任全國橄欖球協會秘書長和常務理事。一九八○年代,我代表台灣到威爾斯和南非參加當地橄欖球一百周年紀念大會,各待了一個月,參加紀念活動與裁判教練講習會,來回坐頭等艙,受到很禮遇的招待。一九八六年我回歸心理學界專心教學與研究工作,那時已年過四十,開始打網球,與當時的教務長羅銅壁先生各自擔任教職員網球分會會長與總幹事,推廣教師網球運動,並參加全國大專教師甲組網球賽,屢獲冠軍。到我六十歲的時候,開始參加羅教務長創會的教職員高爾夫球分會,一直持續到現在。網球雖然目前比較少打,我每個星期三晚上六點到八點還是會固定和工商組的老師們在台大球場切磋,並邀請體育組連玉輝老師(前台灣球王)來參與,希望能推廣網球運動,讓大家都來一起動一動。連玉輝老師曾指導過盧彥勳,也因此我在盧彥勳十九歲那年就認識了,當時他是個情緒起伏很大的青少年,我在心智上一直給予支持,特別在2010年和連玉輝老師到英國溫布頓大賽給予支持鼓勵,使他能擊敗Roddick進8強,覺得很欣慰。
除了球類運動之外,現在我星期六偶爾會去參加登山會舉辦的健行活動,星期天則固定上教堂。一個完整的人不僅身體要健康,更要追求心靈的健全。「身、心、靈」三者要均衡發展,成為一個正三角形,這樣的人生才是圓滿的。
老師退休後,仍有許多系友十分關心您,是否可以請老師分享您的生活近況?
我目前的生活過得很簡單。人只是一個血肉之軀,人生之開始跟結束都一樣終究回歸單純,所以在我這個年紀,生活就是要寡欲,凡事足夠就好。譬如說飲食方面,現在也以清淡為主以保健身體,也就是input跟output要均衡。這個道理也適用在人與人的相處上,「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不要違反做人做事的原則。
此外,我們要多關心弱勢族群。聖經裡提到:要愛你的鄰居。現代社會有太多弱勢族群,包括老人家,我們應該要多付出關懷、互助。做了善事後,也不要炫耀。聖經裡提到:左手所做的不要讓右手知道,右手所做的不要讓左手知道。意思就是說,為善不欲人知,最好能夠默默助人,不要大肆宣揚。好比說我的母親,在她過世的時候,有許多親戚朋友來告訴我她的善行,這些事情我都不知道,這令我非常敬佩我的母親,她是這樣一個默默行善的人。我們的社會也需要多一點這種人,當然宣揚善行也能喚起社會意識,然而對於我們銀髮族,現階段的目標就是過得簡單還有默默行善,盡其所能回饋社會。
之所以有這些體悟,也是因為年紀漸增,看到很多以前一起打球、唸書的老同學們一個個離開人世或身體大不如前,而有所感慨。趁著能動的時候我想要多看看這個世界,現在我自己一個人旅行也能過得很快樂。今年跨年我一個人去了澳洲布里斯本,八天七夜的自由行,逛了博物館、植物園、動物園、黃金海岸,自由自在非常快活。去年也去了日本欣賞櫻花及楓葉,體驗大自然的奧妙。
最後想請問老師是否有座右銘或人生觀可以與大家分享或鼓勵青年學子們?
其實很簡單,一個原則就是要認同、愛護我們生長的地方。台灣是個寶島,我們生長、居住在此,應該要好好愛惜這片土地。然而,隨著科技的進步,科技產品的推陳出新縮短了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卻好像把年輕人侷限在自我的小框框內,整天低頭滑動智慧型手機,思考方式也漸漸縮小到以自我為中心。其實,以自我為中心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要與你生長的環境和諧、互動,多多關心環境與他人,這是現代年輕人比較欠缺的地方。年輕人應該要拋開自私自利的心態、勇於踏出來關心環境、關懷他人、關注公共事務、認同主權,這樣社會才會和諧、進步。
編輯:徐詩淳助教 2013/04/17